線行

戀愛十部曲第六章

「今日，真是太開心了！」
歸途已陷入一片黑寂，四周人的步伐都少了，剩下的就只有零碎車輛的滑行，還有櫻井翔的氣息。
呵—已經不知不覺，踏入了深夜了。
「第一次可以真的好像指揮家一樣，帶領全隊樂團演奏，還要是幾十人一起呢。痛快、痛快！」
「那麼你是否應該感謝一下，讓你有這樣機會的人呢？」
二宮瞥了櫻井一眼，只是停了在旁邊的欄杆上。「你這個人真是自大呢。」
「你不想想最大功勞的人是誰？」
「明明今日是你偷懶不想指揮，才會讓我當。別以為我不知道。」
「你這小子一點禮貌都沒有。」
「我說的是事實。」

二人沒有再說話，只是靜靜地望出這片天，不知是否太久沒有出來，總覺得這天空的墨水今晚特別美麗，令人想起無底的峽谷，好深好遠，明明就好像伸手可及的境界，卻什麼都抓不住，什麼都看不見。
櫻井翔，都離自己很遠啊。
二宮想起了什麼。

「據說，今晚會有獅子座流星出現。」
「流星？」
「對啊，網購遊戲的時候看到的。如果今晚見到的話，你會許什麼願？」
櫻井望向旁邊的二宮，然後噗哧一笑。「想不到像二宮你這種現實派的人，居然會相信這些傳言。」
二宮記得，自從櫻井強吻自己之後，他沒有再叫自己作小和。

- 大家什麼都不是，不要這樣叫我。

「都是不要叫二宮了。」
「哈？」
「這樣好奇怪。」
「你想我怎樣稱呼你，二宮先生？」
二宮怒視他一眼。
叫二宮又不是，叫全名更不自然。

- 我不喜歡這種叫法。
「叫回小和。」

- 我最討厭的了。

「哦。」
這是什麼反應來的？
二宮期待的是櫻井吃驚的樣貌，雖然不太可能，但至少給點反應嘛。
「你就那麼想當指揮家？」
「是啊。」
「為什麼不當？」
二宮哼笑了，好像在取笑櫻井的思路。「不是不當，是當不上。」
「欸，為什麼？」
然後他伏在杆上，彷彿在遙遠的黮黤找回自己的回憶，貌似很久，但其實只不過是十多年前的事而已。
「在學院我們都會有練習指揮，只不過到我的時候，大夥會說鄰班那個誰人指揮比較好，這班那個那個會帶領好些，久久都未輪到我。」
二宮有點嘲諷地輕笑了一聲，搖搖頭。
「那時我在想，是那班人不給機會我，現在我當不成指揮家，是他們的錯。」
但有些事，是要過去的，二宮明白。
之前的自己，一定沒想過將那些事，在這片星空下解放吧。
如同沒想過，以前的自己是多麼不成熟。
「但是過了今日才知道，原來是自己一直沒自信，連踏上階級都會怕，被人質疑一兩句就退縮，這樣膽小的人又怎能說服幾十人？」
「嗯。」
又是一個單音回應。
二宮不知道櫻井會否明白他的感受，或許這種早已高高在上的指揮家，會看不起這種自卑的人吧？

「喂，你都說些什麼吧。」二宮提議。
「你想我說什麼？」
「例如，你喜歡的東西啦，喜歡做的事啦，討厭的也好，以前的，現在的，家人又好，朋友又好，什麼都行。」
櫻井思考了半晌。「我喜歡鋼琴………」
迷迷糊糊間，二宮聽到櫻井說他喜歡鋼琴的音樂，但討厭電子琴的音，父母是指揮家，樂團是父親的，最喜歡是鋼琴的曲是《The Entertainer》，最喜歡做的事情是彈琴………

「啊，流星！」
在昏睡的前一秒，眼前閃過一小光。
二宮慌忙雙手十合，但瞥見旁邊的櫻井百般無聊地站在一旁。
「你都快點許願，很靈光的。」
「我不信這些的。」
「總之叫你許就許吧。」
二宮拉過櫻井的雙手，然後合上，他的手跟自己的很不同，很修長而且白晢，骨感亦很強。

曾經聽人說，
對着流星說三次願望，那願望就一定實現。
也有人說，
跟意中人看過流星的閃爍，便能長相廝守。

「小和，你許了什麼願？」
「還要說的嗎？我要當全世界最出名的指揮家。」二宮有點神氣地笑了，然後又怯怯地撇過頭。「對了。還有，那個………剛才………謝謝你啦。」
「嗯？你說什麼？」
他有點驚訝櫻井聽不到。「算了，沒什麼。倒是你櫻井老師，你有什麼願望流星是有榮幸幫你實現？」

櫻井翔凝視着他，頓然嚴肅了起來，二宮想起櫻井在鋼琴面前都在擺這樣子，全副心思在琴鍵下舞動着，飛快如星光的一現，緩慢如仙子的舞蹈，食指和無名指的足印，拇指和中指的合奏，最後一個尾指的點綴。

那首曲是第一次被人演繹，
亦是二宮第一次如此著迷。
但他沒有跟櫻井翔說過，那副樣子真是很好看，美到他好喜歡在作曲的閑暇，伏在茶几上，望住那個人彈琴的片刻。
那段時間，好像會說話的一樣，它會跟自己細訴着所謂的夢想。
是音樂和戀愛的交替。
他好喜歡，卻不曾對那人說過。

二宮感覺到眼前的貼近，他亦順應地闔上眼，沒有特別的預兆，但好像早知對方的舉動，那些零碎的說話，碎片般的事情，無聲無色。
是只有兩個人之間的，言語。
接着一陣熱落在唇畔上，沒有人知道它代表了什麼，二宮也不想去考究，感覺到櫻井的溫度，二宮毫不猶豫地含住，迷戀地舔舐着。湍急的氣息，喃喃的唔嗯，綿綿的繚亂。彷彿上了發條，不想停，停不了，直到沒有動力為止。
嗯，是甜蜜的味道。

- 如果見到流星，你會許什麼願？

又一道光劃破了長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