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場是神南區橋田街的神南體育館對面,就是這座公寓了。」身穿有點誇張便服的警部補,相葉停下腳步,指着前方的公寓。
明明已是夏天的清晨,但街道上不止人煙,連經過的車輛都遼指可數。
站在他旁邊的二宮和也,同樣身穿便服,看樣子應該是剛剛接到電話而趕過來的。
他上下打量那簡陋的白色公寓,舔舔唇,並戴上白色膠手套「第幾層?」
「嗯...」相葉忙於翻查看記事簿「第二層。」但當他一抬頭,二宮已走了上去。整座公寓只有二樓第三個單位開着門,亮着燈,還圍着一埋人。
相葉怔一怔,連忙收拾好,趕上前「喂,二宮,等等我呀!」
***
二宮向在場的同事點點頭,打個招呼,就穿過封鎖膠紙,進入現場。一踏入屋內,深深吸了口氣,但並不是為了調整心理。
屍體的氣味並不濃烈,應該不是死了多久。
這令他回想起年多前的橫屍案,在一條濕漉漉而陰森的窄走廊,腐爛了好幾星期而發臭得令人作嘔的屍體在他面前,他還得要去檢查屍體異樣,想起那一碰就會溶的那種果凍狀皮膚,還有抬走屍體時某些身體部分的掉落...胃液不禁湧上,他也不寒而慄。
他清醒過來後,再環顧四周,雖然好點混亂,但傢俱不太講究,甚至有點殘舊。單位除了廁所並沒有特別的間格,連床,化妝桌和茶几等都放在一塊兒,可見死者並不是富貴人家,可能經濟狀況也不太理想。
說是盜竊案引起的,好像不太合理。
「嗨,」站在單位顯眼中央的中年男子向二宮打招呼。他身高較矮小,但巧克力色的臉神色慎重,一身整齊西服可知他無論多趕都會整理儀表,是一個謹慎,仔細的人。他瞧手錶一眼「遲了五分鐘呢,比我如期中。」
的確,現在那群警察已浩浩蕩蕩地操上來,進行初步的檢查,地上早已伏了好幾個尋找蛛絲馬跡的後輩。
「不好意思。果然你又是最早呢,大野前輩。」大野是他們的課長,亦即是警部。二宮向他點點頭,然後蹲在腹中被插了一刀,躺在血地上的女人旁邊,展開他的工作。
「又來一宗兇殺案,即是意味着我們好一陣子都不用歇吧。又有新遊戲讓我們尋寶了。」二宮解釋他這句為,純粹想舒緩氣氛吧。
「前輩,」二宮試着轉移話題「你怎看,這宗案件?」
大野由站着的姿勢轉為蹲下來,換了副專業的模樣「照我看死者只有一處傷,」他指了指她腹中的刀「她臨死的位置,」他再指指地下「還有她的樣子等,」他又指着死者的皺眉和蒼白的臉龐「我認為算是一件突發的案件。」
「是沒有預先計劃的!」相葉搶着補充。
「但詳細的細節仍需保留,希望化驗師能給我們更多線索。」二宮撫撫下巴,舔舔舌「相葉,死者的資料。」
「是,這...」相葉又翻查記事簿「找到了!這女子26歲,叫新谷優子...」
「等等,新谷...優子?」二宮重複了一篇那名字。
「怎麼?你認識的?」大野問。
「很面善,新谷...」二宮閉上眼,按着腦部的兩邊穴位,緊鎖眉頭以尋回記憶,他又仔細看看那女精緻的五官,才發現她都擁有一副過人的美貌,加上她時髦的妝扮,增添了她的魅力。化妝的關係吧?「抱歉,記不起。」
「是嗎。」大野臉上有一絲失望,嘆了氣「不要緊。」
「真抱歉。」
「不用道歉,又不是你的錯。」大野擺擺手,轉向相葉的方向「你叫相葉吧?請繼續。」
「是。報案者是隔離的鄰居,大約上午四時四十二分才發現死者的,推算死亡時間為凌晨十二時至四時。暫時所知,死者原本是出身於九洲的,自己一人搬來市區工作,未婚,在這區第二大的島崎醫院當心理治療師,也可以說是心理師。」
「心理治療師?」二宮再環顧四周「收入都不少吧。」
「但好像死者欠下至少三份卡數。」
「卡數...」大野撫着下巴思索着「應該問題的根本離不開錢吧。如果照我的推理,應該是兇手和死者有金錢糾紛,尤其是死者借了兇手的錢,然後遲遲未還錢,大家爭執起來,之後...」
「一怒之下兇殺案就開始了。」相葉連忙插話。
「對,正是如此。」有了大野認同的相葉更是沾沾自喜。
「對了,報案者的身份是?」
「死者的鄰居,就住在隔離。」相葉用手指指隔壁。
「我覺得是時候要與報案者談談,怎樣?」二宮問。
「嗯,正有此意,去吧。」說完大野一馬當先走出房間。
***
第一發現人,笹原由美,就住在新谷優子的隔離兼好友,大家的單位行五步內到達。
在大野他們入屋前,已有兩名警察陪伴着她。聽說警察一見到她的時候她嚇得六神無主,怔住坐在新谷家門前。當警察問她發生什麼事,她就開始放聲痛哭,只是不斷重複「小優不是壞人,不應該發生這些事在她身上」類似的說話。
二宮等人到達笹原家時,她情緒好像已安定點了,只是仍以手上面紙遮住自己雙眼,茶几旁邊的垃圾筒已盛滿皺成一團團的面紙。
「你好,你叫笹原由美吧。」大野問的時候跪坐在她對面。
由美默默點頭,仍低着頭。可能這問題已不是第一次,或者已重複了好幾篇了。
「我們是警察,」接着二宮遞上警察手冊,儘管明知由美不會看一眼,巡例公事而已「希望你可以幫助協助調查,找出殺害新谷優子的兇手。」
由美這刻終於抬頭直視着對面的警察,「兇手」這兩個字好像激起她的神經,令她頓時清醒過來。
二宮這時才可以清楚見到她臉龐,她清爽臉龐下的紅腫雙眼除外,她都算是個美人。
「是,盡我所能吧。」由美點頭。
「請問你與新谷優子小姐的關係是?」
「朋友亦是鄰居。」
「你最後見到她的時間是?」
由美盯住掛鐘好一會「九時半吧,我不太記得了,我十一時左右出了門。」
「一個女子那麼晚還出外?」大野這句話好像另有意味。
由美深深呼吸,理直氣壯地答「我去了便利店買止痛藥,我昨晚頭痛。」
「噢,原來如此。」大野點點頭,但失落的側面好像原本期待什麼似的,但現在落空了。
「請你繼續敘述你與新谷小姐的經過。」
「昨晚約九時半左右,突然小優來敲我家門,說是想與我談談—」由美停住了,直視着前方忙於抄寫的二宮「這些細節都需要嗎?」
「謹慎起見,為免有漏網之魚而已。」二宮說着熟悉地轉一轉筆。
「原來如此。」由美坐直了身,好像在告訴對方,我會認真地協助你的模樣「當晚只是大家閑聊了一會,當然少不免喝了點酒,不過半個小時後她就回去了。」
「她有沒有什麼特別的情緒,例如特別苦惱等等?」
「苦惱...」由美側頭想了一會「苦惱倒是沒有,相反我覺得她心情滿是興奮的,話好像多了,有時聊起她病人的怪行,上司的八卦新聞,或者是她男朋友等等。」
「她有男朋友?」
「是,好像姓松本似的,但具體不清楚。」
「另外就是,你昨晚有沒有聽見特別的動靜或可疑的聲音或人?」
「人就沒有了,此終有一段時間我外出了,可能『那個人』潛入了我都不知道。倒是聲音這層...」由美以「那個人」來代表了那兇手,或者可能是不肯承認有這個人的存在吧。然後她聳聳肩「好像凌晨三時時好像有『砰—』的一聲,關門的聲音吧,因為我們公寓隔音不是太好,關門聲特別響亮。其實我都不太肯定,當時迷暈暈的,加上喝了點酒,只是半夜我驚醒了一會,望一望時鐘,應該就是三時十一分左右了。然而過了一個小時後我放心不下,去了她家看看,誰知—」說到這裡,由美忍不住起來,捂住自己的臉龐。
「很感謝你的協助,你的證詞我們會好好參考。」大野站了起來,懶洋洋地伸伸腰。
「這個...」由美支支吾吾起來「『那個人』...你們會—我意思是,只是我不覺得小優會自殺或被人殺害。如果真是有殺害小優的人存在,你們會找他出來的吧?」
「放心,我們會盡力找出兇徒。」二宮向她投下令人安心的笑容。
「那拜託你了。」由美深深地鞠躬,二宮看得出這包含了無數的期望和寄託。
無形的壓力又壓下來了。
***
「我回來了。」一回到家,屋裡出奇地黑漆漆的一片,靜得好像死寂。
二宮是個冷靜人,也不是個怕黑的人,只是感到奇怪而已。他看看手錶,十一時,不是很晚,但為什麼—
「呀!」一個黑影向他撲過來,摟住他纖瘦的腰部。
「嚇了一跳?」那人在二宮的敏感耳旁低語,整個身子幾乎靠在二宮的背。
「唉,真是的。」二宮歎着氣,以右手按了牆邊的開關,此刻整個客廳都亮起來,那人的真面目也清楚見到「你真無聊呀,櫻井翔。」
「什麼呀,給驚喜你就罵我無聊,難得我還有心思弄那麼多佈局。」櫻井嘟囔着。
佈局?只不過關了所有燈罷了,還有...二宮瞪大了眼。
「你這...」二宮指着櫻井,上下打量他那裸着的上身和下身僅圍着的白毛巾。因為上身的一覽無遺,二宮清楚看到他胸前美麗的線條,實而不華的胸肌映入眼簾,猶如雕塑家的精心傑作,是二宮一直傾慕着的身軀,但當然少不免他引以為傲的A字肩。
櫻井靠着牆,擺好姿勢「性感裝扮。」
二宮見此景象撲哧一笑。
「驚喜吧,剛剛我洗澡完,你就回來了。」櫻井領着二宮雙手到自己的腰間「我不介意你幫我解開它啊。」
當二宮的手快要碰到那毛巾的小結,他縮回去,相反用力拍打櫻井的頭。
「好痛!」櫻井不甘地撫着疼痛。
「變態。」二宮沒好氣地笑了笑,不竟櫻井是唯一一個可以令他發自內心笑起來的人。
「是對着你才那麼變態而已。」櫻井趁二宮冷不勝防的時候又摟住他,這次比上一次更要緊。
雖說自己是冷血動物,但始終人的情感是有的,有點不太想承認,二宮的臉頰的確是紅了,成為不爭的事實。
「你又礙事了,我要更衣呀,真礙手礙腳。」說着二宮解開自己的腰帶。
「人家很掛念你啊,一大清早就走了,傍晚才回來。」
「我已算早了,難得大野體諒我,知道我昨日為車禍一事奔波了一整天,今日才早些讓我回家休息—不是用來陪你玩!」二宮強調後面那句。
「好吧,讓我幫你脫吧。」說着手已一把拉下二宮的長褲。
「喂!」二宮喝道。
就在這一刻,櫻井不識趣的電話響了。
「接電話。」二宮一臉得意地指着桌上鬧過不停的電話。
櫻井嘖了一聲,嘟着嘴朝另一方向去,而二宮則回到自己房間,順手關好門,繼續換衣服。
與櫻井的相識,以三言兩語很難一下子解釋,只是有一日他踏入了我家,從此就在這寄居了。
明明相識了的時間不知用多少年來計算好,而且日日朝夕相見,但往往覺得他是一個「謎」。性格、想法甚至行蹤,二宮都無所得知,連他的職業、家庭等等他都一竅不通,也沒過問過,加上警察這份工作已經忙得不可開交,閒事根本不放在眼內了。
奇怪的是,警察這苦工已令他職業病發作,去到哪裡那鋒利的眼光、敏銳的觀察和擾人的疑心就跟着他走,但在櫻井身上卻全部灰飛煙滅了,謹慎的態度少了幾分,只有冷漠的性格沒有消失到。
到底是什麼原因呢?也許只因一個信念—
我相信這個人。打從心底地相信着。
想到這,二宮的嘴角不自覺地翹起,紅暈也浮起。
的確,他是自己一直信賴的人,所以無論如何我都站在他那邊。
此時房門突然開了。
「幹嘛,你這變態!」對於突如其來衝過來的人,二宮立刻以落在床上的衣服遮蓋裸着的身子。
櫻井一臉彷徨,耳邊仍貼着手提電話「警察要來。」
***
二宮所住的單位,說大也不大,說小又不小,只是一個人住好像有點大得空蕩蕩,一個三人家庭就顯得有點擠迫,相反兩個人住就剛剛好的感覺。
「打擾了。」一入到屋,大野被二宮帶領到茶几前,坐在櫻井對面。櫻井見狀坐直了身子,臉也繃着的,見到刑警大部分都是這樣吧。
「我是大野智,與二宮是同事,也是今次負責向你問幾句話。」大野向櫻井作個簡單自我介紹。
「嗯。」櫻井有點生硬地點頭。
「當平時聊天就行了,就像與你的情侶一樣。」大野向坐在身旁的二宮拱拱手。之前二宮向大野提過他們二人之間的事,所以這從大野口中說出也不為驚訝。
聽到這句話櫻井忍不住咧嘴笑了,原本青白的臉有點血色了,氣氛也比之前緩和。這就是二宮崇拜大野的地方。無論是怎樣的對象或疑犯,甚至是痛失愛人的家屬,只是短短一兩句就能令他們重拾笑顏。
二宮自認自己完全在這方面投降,在警察局一副認真和凌厲的樣子已嚇怕不少人。但二宮為自己這謹慎、冷靜性格為傲,不竟這幫了自己的頭腦破了不少精彩案件,希望這次都不例外。
「那我們開始問話吧。」大野在自己西裝外套拿出筆記本和原子筆。
「這個—」二宮小心翼翼地問「為什麼要向翔問話?有案件關他事?」
「早知你就這樣問了。」大野笑着從筆記本拿出一張紙條,上方寫着「翔」還有一排電話號碼,是櫻井的字跡「在新谷家書桌上找到,這就是為什麼找上你們的原因。」
二宮愕然來回看看大野和櫻井之間,然後在櫻井身上停留「你認識新谷優子?」
櫻井搔搔頭「新谷...這名字很熟悉,應該認識吧。」
大概新谷這名字之所以熟悉,可能是櫻井提起吧。但他和櫻井互相傾談的次數已算少,要說到大家會在傾談中提起另一個人名,那人一定很重要的,甚至可能兩個人都與他或她有莫大關連。
但櫻井的語氣好像不太認識她。
「櫻井先生,請問一下你與新谷的關係是?」
「不好意思,我與她並不太相熟,在這方面不太能明確向你奉告。」櫻井有點尷尬地笑了笑。
「不太相熟但留了電話號碼?」大野詭異地問。
櫻井先睜大眼,然後對上大野目光後又低下頭,聳聳肩「不太清楚,或許別人給的或好久之前給的。」
「提醒過你好多次了,電話號碼這些私隱就別弄給別人嘛!你看,闖禍了。」二宮抱着胸,蹙着眉,臉上掛了一副婆媽樣。
「有時迫不得已或日後想還能與那些朋友聯絡、聚舊嘛,所以就...」櫻井嘟着嘴,好像個做錯事的小孩子向媽媽道歉。
「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電話行騙呀,網絡盜竊呀等等欺騙行為才能成功—」二宮住了口,注意到自己忽視了旁人,沒好氣地轉向大野「真的不好意思,前輩。他...呃...這孩子老是這樣子的,凡事都不經大腦想一想。」
大野只是回報地笑笑,繼續問話工作「不如我單刀直入好了,昨晚十一時至三時你在哪和在做什麼?」
「這在問不在場證據嗎?」
「是。」
「十一時呀...」櫻井露出沉思的樣子「我們在做什麼呀?」這句是反問二宮的。
「誒,你在問我呀?」二宮驚訝地問「我就應該已上床睡覺了吧,不竟那天車禍一事令我累得筋疲力竭,看完那套ニノさん就睡了。」
「啊,我記起了。」櫻井恍然大悟「不過我比你晚睡點,應該十二時或再晚點就睡了。」
「原來如此。」大野環顧一下房間四周「只有一間房間?」
「誒?」櫻井頓時未能了解大野的問題。
「我意思是,晚上兩個人一起擠在同一個房間?」
「是啊,雙人床來的嘛。」二宮若無其事地答。
「原來如此。」大野挑起雙眉,雙八字眉終於成兩條橫線,密密在筆記本上抄寫「那最後一條問題,純粹是滿足本人的好奇心而已。」
「請。」
「你從事什麼職業的?」
聽到這句,二宮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緒,不竟自己其實都很在意,他寧願裝着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
櫻井先蹙了眉,可能是為大野這突如其來的問題感到疑惑「呃...職業呀,正職就沒有。」他搔搔頭,苦笑着「可以說的就是,我是一個無業遊民吧。」
二宮似乎鬆了口氣,櫻井這個答覆不出乎他所料,倍感安慰。
但大野並沒有為此而表露出一個「原來如此」的樣子,相反地這個答案好像不是他所要似的。
「有什麼問題嗎?」櫻井也看得出大野的怪異表情。
「不,沒什麼。」大野身子傾前並托着下巴,表示自己的謹重,一點都不像他所說的沒什麼「不要誤會,我並不是特別懷疑的意思,只是有點想不透和想確認一下。如果我沒聽錯的話,現今首屈一指的櫻井集團董事長是
櫻井隆,而其長子就是櫻井翔吧?」
二宮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他不能相信與他同居還要溺愛着自己的枕邊人就是鼎鼎大名的富家弟子。
櫻井的反應出乎意料地冷靜「對,我就是。只是我並沒有參與其中,集團的一分一毫都沒有我份,是我弟弟的。」
「為什麼?」這次輪到二宮問。
櫻井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大概不適合做生意吧,反正父親和家人方面都沒有制止我選擇自己喜歡的路或制止我任何行動,所以現在就變得無所事事了。」
「這全都怪你懶!」二宮責備起來。
「更加依賴你不就更好嗎?」櫻井咋了咋舌。
「都差不多了,耽誤了你們時間真抱歉呢。」大野說着起身準備離開。
「不,協助你們是應該的。」櫻井也起身朝門口方向去「我來送你吧。」
大野擺擺手「到門口就行了,相反...」他一手搭在櫻井的溜滑肩,壓低聲線「好好慰撫下你那小情人,他這幾天忙到累得要命。」
櫻井似笑非笑地點點頭,相反二宮看到的是大野乘機在櫻井汗衣上撿了條頭髮,這些都是普通的刑警技倆,二宮並不覺驚訝,反倒覺得櫻井都沒做過,讓大野帶去鑑證科都不是問題,驗出事件不關櫻井事不就是更好嗎?
他是這樣想的。
當大野離開二宮家,關上門之際,二宮就走近來櫻井身邊。
「你看你這副像見鬼的失魂相,」二宮說着用漢堡手搓揉着櫻井的臉頰,嘲笑着他「見到刑警就害怕成這樣子了,你別忘記每晚睡在你旁邊的人都是好恐怖的刑警啊。」
櫻井苦笑並嘆了氣,然後一把將二宮摟在自己懷裡「如果我說我放棄集團的董事位而離家出走是因為你,你會相信我嗎?」
二宮好奇地側側頭「為什麼突然這樣問?」
「先回答我。」
「相信...沒有原因令我不信吧。」二宮咕嚕着。
「太好了。」
「但為什麼問—」
櫻井不給予二宮任何再發問的機會,直接衝向他的雙唇,企圖抽光所有的氧氣。而二宮則放棄了自己的好奇心,投入他的熱吻,沉溺在那一刻的時光。
***
二宮看着升降機門上的顯示樓層數字螢幕,隨着數值的上升他的緊張程度也有增無減,他感覺到手心濕漉漉的嘔心觸感。為了分散注意,他瞥左手手錶一眼,一點正剛好高層開完會,為什麼他那麼清楚?因為一時是他們放午飯的時間,就是這麼簡單。
「叮—」一聲,升降機門隨即開了,在門前出現的是好幾名西裝男士,有一兩位站在中央的已白髮蒼蒼,這樣年紀的都應該是不得再高的高層。
二宮只是有禮地鞠一鞠躬,與他們擦身而過,當然那群高層只顧享受自己的交談,根本注意不到二宮的存在。
一見到那黑黝黝膚色而矮小的身影,二宮就好像發現新大陸似的,一個箭步衝上前。
「怎麼樣了?」二宮迫不及待地向大野問個究竟。
大野的表情有點驚訝,平時的他喜怒不形於色,他瞪了二宮一眼,以手勢叫他跟過來,向對面房間走去。
「這次事件是不關翔事吧?」一入到去,二宮就已經開始問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原本今次案件是二宮他們小組負責的,但問題涉及到二宮認識的人,櫻井翔,大野不得不公事公辦,調二宮去處理其它雞毛小事的案件,並勸他不要理這次案件。
雖然已經不關二宮的份內事,但此終關乎自己的愛人,加上好奇心的驅使,他終於忍不住自己走去會議廳,上前問個明白。
「你幹嘛來了?我不是叫你不要多管閒事了嗎?」雖然好像是氣壞了的對話,但從大野臉上不見半點怒火。
「我知道我不應該來的,但至少讓我知道情況吧。」
「你要知道這些是機密,是警部的機密資料,這些你和我都清楚不過吧?」
「但我都是警察,我知點都無妨吧。」
「有些事你不知道比較好,」大野準備舉步離開「這都是為你著想。」
「等等,」二宮伸手攔住,擋住他去路「只是概要和現場情況而已,當是滿足我完成調查工作就行了。」
大野不語,直勾勾盯住二宮雙目。
「拜託你。」二宮深深向他鞠躬。
大野歎了氣「真沒你乎。」
二宮的臉上重獲小孩子般的天真笑容,尤如放下心頭大石「真的很感謝你。」
下一秒,原本空空如也的白板被貼上好幾張寫上密密麻麻的字的紙張,並附上好幾張彩色相片。
「這就是大概。」大野準備好後說。二宮掏出筆記本和筆,表示自己已準備好。
「死者新谷優子,大概的資料你都知道吧,我也不詳述了。根據剖腹師的報告,沒有特別中毒跡象,但因為腹中的刀傷是證明他殺可能不少,警方仍在追查。至於死亡時間雖然有所偏差,但大致都是與笹原由美所說的門聲吻合—」
「法醫的判斷是幾點?」
「一時。」
「與笹原由美的差很遠呢。那你們最終的判斷呢?」
「是大概是一時半或二時左右。」
「原來如此。疑犯呢?」二宮抬頭問「應該不止翔一人吧。」
「正如你所料,警方在新谷優子抽屜找到她一本病歷簿,亦向病歷簿裏的人問過話,大部份人都在病院接受治療,護士和工作人員可以證實他們不可能在深夜離開病院。其他的都有不在場證據,所以全部人都不牽涉入這次案件。」
「不是凌晨時分嗎?大部份人不是應該說自己在睡覺,由於在家,不在場證據不就是不明確嗎?」二宮提問道。
「的確如此,但根據他們的精神情況和對新谷優子的認識,特別是他們只是在病院接觸到新谷優子,沒可能去到她家殺害她。」
「可能新谷優子有給他們住址呢?或者是有人跟蹤她而得知她的住處呢?」
「二宮請你冷靜。」大野歎了口氣「那小數人連對新谷優子的認識都很矇矓,他們接觸較多的是醫生,多於所謂的心理師。我知你很想幫櫻井,但浪費時間去懷疑與案件沒關係的人不是辦法啊。」
二宮抿了抿嘴,黑着臉繼續抄寫着。
「不過戲肉不在這裡,反而在簿子的最後一頁。」大野撫着下巴,左右擦着自己為這案子熬夜而沒清理的鬚根。
「怎麼?不見了?」
「對,」大野滿意地點着頭「最後一頁被發現有撕掉的痕跡,有理由相信是兇手幹的。」
「即是兇手亦是有關精神問題的人吧。」
「不肯定,或者是病人的關係人,很容易牽涉到兇手,而已不由得令人懷疑他。」大野靈光一閃「我回想起了,還有一點疑點。就是那一頁,即是被撕掉那一頁是隔了好幾頁才寫過的。」
「如果一直都是順着頁數而寫的,但其中一位病人的病歷卻挑了最後一頁寫,即是說那病人一定是對於新谷優子來說是十分特別的。」
「嗯嗯。」大野頻頻點頭「雖然不知道撕掉那頁的人是新谷優子還是兇手,再還是是另有其人,但剛才警方都是像我們一樣如此推論。」
「定還是...」二宮有點猶豫起來「那頁根本就是空白頁?」
二宮這提問令大野怔住了,的確到目前為止這是沒有人提出過。
「不不不,」二宮見狀立刻擺手「我隨便說說而已。」
「不,你問對了,的確有這可能。」大野又撫着下巴思考着「但依據兇手的性格就不會。」他呼了一口氣,嘴邊勾起笑容「兇手為人大意得不得了,根本想不到要誤導警方這點子。所以我說呢,基本上這次案件應該比一般的較容易解破。」
「何出此言?」二宮用筆頭搔搔頭。
「兇手雖然在兇器並沒有留下指紋,但少不免留下了蛛絲馬跡,證實他有在現場停留過。」
二宮原本右手中的筆忙個不停,但持續了好一會,它停了。
「兇手在現場留了頭髮?」
「對,就是這樣。有人的地方則有頭髮,這是眾所周知的事,那兇手比我想像中笨了點呢。」大野好像在認同自己的說法,又再頻頻點頭。
二宮瞇起眼,走近白板,注視着那些相片。有一張是那本所謂病歷簿被撕掉的痕跡,有一張就是沾血的刀刃,二宮推測它為兇器,有三張是死者的相片,還有些是現場的混亂情況。
但這些都吸引不到他的目光,反倒是地上有五、六根頭髮那張。
「這就是兇手留下的?」二宮摘下來,仔細盯着看。
「嗯,警方相信是。根本頭髮的粗幼、色澤等,應該是男的吧,我們都偷偷撿了些嫌疑犯的DNA作化驗,報告大約兩三天就有—啊,是明天下午就出來。大概這些落下的頭髮全部都是兇手吧,差不多都一模一樣,加上全部都與新谷優子的DNA不合。 」
「全部...」二宮沉思着。
「總之這就是全部了。至於那個叫松本的男朋友還未聯絡到。大致上都是這樣。」大野說着把文件從白板上拆下來。
「真的很感謝您。」二宮回過神來,向要準備離開的大野致九十度鞠躬,然後大字形躺在椅背上。
人證,物證都在,只差一步就找到兇手了,翔沒問題的吧?
「不!」二宮突然挺直腰骨「他怎會有問題的呢?我真杞人憂天!」說完用拳頭拍打自己的頭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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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碼: 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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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是令人歎為觀止的時刻,亦是讓人想賴床的時候。
櫻井在床上翻過身來,想摟住自己的枕邊人,然後不出所料地,右手又了撲個空,他歎了口氣。
「喂,起床了!你要我等多久呀?」
這甜膩的聲音好像有了什麼魔力,令櫻井的睡意一下子全消了,他嚇得從床上彈起來,雙眼慌張而驚喜地望着二宮。
「你...你不是要趕着上班的嗎?」
「幹嘛呀,人家難得今天可以晚點才回去,你就好像一點都不想似的。」說着二宮哼了一聲,雙手抱胸。
「別這樣吧...」櫻井靠近二宮想伸手摟抱他。
「吃早餐去了。」二宮卻巧妙地避過他,溜走去飯桌。
「誒?」櫻井又無奈地撲了個空。
二人分別坐在飯桌的對面,桌上則放置好二宮滿載心機準備的早餐,雖然不是什麼特別精美的料理,但比起平時已豐富了些—每份多了個荷包蛋。
「哇!難得耶,有兩個荷包蛋啊!」櫻井驚叫着。
「你這在挖苦我嗎?」二宮冰冷而充滿危險火光的視線不禁令人不寒而慄。
「不,只是驚訝而已。」櫻井連忙辯護。
「最近很少弄早餐給你嘛,難得可以與你一起吃,當然就想特別點—喂,我條香腸呀!」
櫻井未等二宮反應過來已偷去他的香腸,並吃了一口「對呢,你很忙碌啊。現在在忙什麼呀?又是那個叫新...新谷...」
「你說新谷優子那案子?」
「嗯嗯,好像都三天了,有新進展了嗎?」
「有倒是有,而且好像比我想像中快了些,但我個人認為那案件應該更複雜—」
「犯人呢?」櫻井邊咀嚼着麵包邊問「鎖定犯人了嗎?」
二宮疑惑起來。平時櫻井應該不會去留意二宮調查的案件,雖說自己都是嫌犯之一...不,這方面他都不知道,問個話都不是大不了的問題,為什麼他那麼關注這案件呢?
二宮放下自己的疑慮,裝着若無其事地繼續答「有,警察的工作就是懷疑人嘛。啊,當然沒有翔你份,安心吧。」
但櫻井沒二宮預期中「安心」了,他垂下眼簾,瞬間變成一隻在撒嬌鬧脾氣的倉鼠,完全沒喜悅之意。
「怎麼了?好想警方懷疑你嗎?」
這一句好像觸動到櫻井某個神經,他顫了顫「不,我又不是特別...嗯...特別做什麼...」
見到櫻井罕有的支支吾吾,二宮倍感不安「這案件我沒有幫忙處理,大概情況不太清楚,但聽說已鎖定兇手,基本上沾不上你任何關係。」
「是吧。」櫻井持續他悶悶不樂的表情。
突然他唇上有一種奇怪的觸感,當他回過神來,發現二宮用叉子將香腸擠在他雙唇之間的空隙。
「做什麼呀?」
「你想吃香腸嘛,現在我就餵給你吃囉。」二宮靠近來,企圖用蠻力使櫻井屈服「呀~」
櫻井蹙着眉咬了口,但自己屈服後,見到二宮天真瀰漫的笑容,眉宇終於鬆了,煩惱也暫時拋諸腦後。
「真乖。」二宮拍拍他的頭,似乎在讚賞他,然後繼續自己的早餐。
「喂,和。」
「嗯?怎麼?」
「我說呢,」櫻井垂頭,嘟着嘴「如果...即是如果,如果而已。」
「有話直接說吧,像個女人支支吾吾,拖泥帶水。」二宮開始不耐煩。
「即是如果我不在,你會掛住我嗎?」櫻井抬起頭,但當他看到自己的情人有點不悅「喂,和,剛才聽見嗎?」
「嗯。」二宮已離開他的坐位,將自己用過的碗筷放在水槽,準備穿外套「我要出門口了,碗筷你幫我洗。」
「喂,先回答我吧。」櫻井從櫈上彈起身勸道。
「嗯,回來才算吧。再見。」二宮在櫻井臉頰飛快地吻了吻,然後「啪—」一聲消失在門後。
我究竟在幹什麼呀?
飛奔出門後,二宮無力地依靠在門旁。
明明無端白事幹嘛要那麼匆忙走去?
「二宮和也!振作點!」他以雙手手心拍打自己的兩頰。
***
在神南區車站附近走過,這邊的人流比起剛才公寓那旁多很多。正因現在過了上班時間,沒有上班族忙碌的步伐,總是覺得有點不自在,可能平時少在這段時間奔波到處走—
不,應該說自己很少親自來去找人問話,之前大部份都是大野自己來或使相葉去。窩在警署較好。這就是二宮和也。
他急促的步伐停在馬路前,前方是一條十字路口。
松本潤與新谷優子...如果照笹原由美那說法,他倆的關係看來不是我想像那麼簡單呢。
「是誰呀?」一聽到門鈴聲,笹原由美就邊跑去開門邊問。但當她一看到門後的二宮和也,就不像剛才那樣有着陽光般的精神,反而繃着臉。
「你好,我是神南區刑警,叫二宮。請問方便問個話嗎?」二宮恭敬地問。
「是,請。」由美伸出右手,表示讓二宮可以入屋,但她的表情沒有好像她所說的一樣那麼願意。
「這次又是問小優那晚與我談過的內容嗎?」二宮一坐下,由美就問,但她是向廚房的方向走去。
「不。連日來警方一定給你不少麻煩吧—不需要給我茶水了,我問些問題就走了。」
「是、是嗎。」由美在他對面坐下「你又知他們有來過向我問話?」
「當然,警察是個最囉嗦的職業嘛,入了這行我終於體會到了。」
由美呵呵地笑了笑「還想着警方當我是頭號嫌疑犯呢。」
見由美放鬆了心情,二宮自己也鬆了口氣,然後又掏出紙筆「其實只是想確認一下而已,你肯定你聽到的門聲是三時十一分?」
「我肯定。」由美堅決地吐出這三顆字「的確是好大的—可以形容為巨響『啪—』的一聲,還要在小優家傳來的,我真的被它嚇到半死了。」
「平時關門聲都是這樣?」
由美遲疑了半响「一般來說是不會的,雖說公寓隔音不太好,關門聲響亮得很,如果是這樣的聲量我應該習慣了才是,但那晚卻相反。不過輕輕力關門的話應該都聽不見。」
「原來如此。」二宮盯住自己的筆記本好一會「松本那男子,你認識的嗎?」
「松本?啊,你說小優的男朋友嗎?」由美想起來,但反問二宮「你們找到他了嗎?」
二宮停住了手中的筆,猶豫着應否告訴她,但他拋開了「機密」二字的念頭「他沒有與我們聯絡到。」
「很可惜呢,枉小優那麼喜歡他。」由美深長歎了氣。
「這是怎麼一回事?」二宮試着問「你說『枉小優那麼喜歡他』...莫非他們的關係出現問題?」
得悉自己漏口的由美先是驚訝地瞪大了眼,但又搖搖頭「不,其實不是關係有問題,只是點誤會。」
「誤會?」二宮繼續追問下去。
「這個雖然不太好說出來...」由美有點難以啟齒「我想一直只有小優一人在單戀吧。」
「那松本他...」
「說實話,依我所見所聞松本不太想與她交往,之所以交往應該是小優太黏他,亦幫他不少,所以不好意思拒絕。我看每次都是小優約松本的,而且好像有點尷尬似的。」
「單戀嗎... 」二宮咕嚕着。
「不要誤會呀,」由美連忙擺着手,她好像看得出二宮的心思「我並不是想懷疑松本的意思,只是我有點在意而已,別無他意。」
「不,松本的確頗可疑,但完全沒有證實底下我們是不可以故作非為,更何況光只是這些皮毛感情問題就說松本有殺意根本完全不成立。」二宮嘗試換個話題「除了松本,新谷小姐還有其他男友或新歡嗎?」
「沒有。這個我可以肯定。」
沒有新歡,即是沒第三個可以詢問的人,松本這不知名人士就是這樣成為關鍵人物。這是今日的結論。
最糟糕的是,連新谷優子的電話或電郵都沒有一個姓松本的。明明是男友但沒有他的電話號碼或資料,太奇怪了吧?
很可疑!
男女的感情關係真複雜,明明就不是喜歡着對方但仍可以忍受着,繼續與對方交往,這究竟是什麼道理來的?完全不理會對方感受,然後拖延時間,簡直就是不想當丑角的自私鬼!
二宮一邊唾罵着一邊感歎着自己的不是男女感情,而是「男男」感情。他不經意地笑了笑。
交通燈訊號由紅色轉為綠色。
正當他舉步時,這時候映入他眼簾的是一幅他自己都不相信的畫面—
溜滑肩的愛人與一名不知名短髮女孩…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翔只愛我一個的嘛,怎可能看上其他女子呢?
「鈴—鈴—」電話響起。
二宮連忙從口袋裏拿出電話「喂喂?」
「我是大野。」
聽到的確是大野的聲音,二宮嚇了一跳,大野很少用電話聯絡他。因為他是個電子白痴。
「出了什麼事?」
「來車站對面那咖啡店。立刻。」
二宮不安的感覺湧上「怎麼了?究竟發生什麼事?」
「報告出—」
接着就是斷線的「嘟—嘟—」聲。
又搞什麼呀?又電話故障?果然老一輩的不擅長用電話呢。
現在交通燈訊號由綠色轉回紅色停步娃娃了。
咦?我剛才做什麼不過馬路呀?
剛才…我在想什麼呢…
***
一去到咖啡店就很快見到黑着臉的大野坐在一角,他坐在店內的最角落位置。這個咖啡店雖然近車站,但出奇地少人,二宮自己亦很少來。
二宮坐在大野的對面,在他面前的除了大野的特濃咖啡外,還有一大堆文件,果然他是有備而來,而且是十萬火急。
「發生事了嗎?又是關翔那神南—」
大野以手勢制止二宮,順着他的目光是旁邊的女侍應。
「我要咖啡。」二宮答她。
見女侍應走了,大野才開始自己要告知的重要消息,神色亦比平時慎重「DNA報告出來了。」
二宮靠近來「犯人…不,那些頭髮是誰的?」
「是櫻井翔的。」
聽到這句話二宮倒抽了一口氣。雖然自己有想過這可能性,但自己仍嚇了一跳。
這根本就沒可能!
「而且警方亦發出了拘捕令。」
平常人一聽到自己的愛人被捕一定立刻離席奔去找他,說什麼要阻止警察什麼的。但二宮沒有這樣做,他知道這是沒有用,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出真相。
為什麼櫻井會被牽涉入去?
他和新谷優子又是什麼關係?
究竟他還有什麼秘密?
「全部都是翔的?」
「是。」大野遞給他一個橙色文件夾「之前在現場發現的全部都是櫻井的,99.9%是。」
「你應該都不會讓我去警廳接觸他吧?」
「你知道就好了。」
接著二人有好一陣的沉默。
「咦?」二宮驚訝地瞪了眼。
「怎麼了?」
「很奇怪…」二宮反覆地翻閱着文件「沒有一個是新谷優子的。」
「沒有?」
「前輩,你提過有人的地方就一定有頭髮或指紋,但新谷優子住的地方沒有新谷優子的,不會太奇怪了嗎?」
「你的意思是…」大野撫着下巴思考「莫非所有的證據都是有人故意安排?」
「雖然聽下去好像我在偏袒着翔,但我在想所有的證據未免太明顯了吧?地上的頭髮、關門『砰—』的一聲、桌上翔的電話號碼,還有沒有新谷優子的DNA存在。前輩,你不覺得好像有人在引導警方去逮捕翔,牽着我們鼻子走嗎?」
「如果照你的說法的話,即是真兇先殺了新谷優子,為免留下自己的在場證據於是不管是自己的還是新谷優子的都全部處理光了。他可能認識櫻井的,或甚至與櫻井有仇恨,於是在現場留下櫻井來過的痕跡,將警方的視線轉移到櫻井身上,自己就可以消遙法外。」
「就是這樣。」二宮點頭。
「好一招一石二鳥呢。你有這個假設的話,即是說你收到新消息或找到什麼新的資料吧。聽出來吧。」
「你果然了解我。」此時咖啡送到,二宮盡量壓低聲線「你記得嗎?那個姓『松本』的。」
「新谷優子的男朋友?」
「對。」
「怎麼?找到他?」大野急切地問。
二宮卻搖頭「我今早去了笹原由美家一趟,發現了一個關鍵的資料。」他拿起咖啡潤潤喉。
「是什麼?」大野迫不及待地催促着。
「哇!很難喝耶!」那麼淡的咖啡,怪不得這店人流那麼少。二宮嘟囔着。
「喂!是什麼呀?」大野吼道。
二宮用餐巾抹去嘴角的水漬「這件事的源頭應該是男女關係。新谷優子和那個姓松本的關係從笹原由美口中好像不好得到哪,如果讓我假設的話松本是一早對新谷優子厭倦了,但找不到分手的理由,最終—」
「最終殺了她?會不會誇張了點?我倒問你,如果你討厭了櫻井,你會殺了他嗎?」
「絕對不會!」二宮堅決地答「一定不會!不會殺他,更不會討厭他。」
大野攤開雙手「這理由不成立。」
「怎一樣呢?我是愛着翔的,但松本不是嘛,他一直沒有喜歡過新谷優子。」二宮反駁。
大野的電話此時顫了顫,他瞥了眼,再皺皺眉「怎樣查看訊息的?」
「誒?」
他果然是個電子白痴!那麼白痴的話就別用那麼高科技的電話吧。二宮嘟囔着。
調較到「訊息」的軟件後,二宮把電話還給大野。
大野拿回電話後,瞇起雙眼注視着,再
然後來回交換看看二宮和電話「好吧,我給你一個機會。」
「機會?」
「新谷優子所工作的地方是第二大島崎醫院,這個你知道吧。在第一大的南醫院裏,相葉他們發現一名醫生叫松本潤。」
「松本潤?就是那個『松本』?」
「不清楚。本來抓到關鍵人物櫻井翔,警方是不會再理這案件,但我可以破例讓你跟相葉問個清楚。如果你可以從他身上找到可疑點我就幫你查,否則的話,你應該知道公事公辦這道理吧。」
「我明白了。」為了低調不引起人注意,二宮沒有站起來,相反在自己位子微微鞠躬「真的很謝謝你。」
***
大野幫二宮約了相葉在車站等。因為車站與咖啡店相距很近,走過馬路就是,二宮不消三分鐘就到了,相反相葉就遲到了。
「不好意思,剛才有點東西要忙。」相葉邊道歉邊跑過來。
本來想問他所忙的是否關於翔的案件,但為免這傢伙一路追問自己好奇的原因,二宮自己也放棄了。
「不要緊。」說完二人向車站的西面走去。雖然叫「南」醫院,但其實是在相反方向,聽說是開這私家醫院的人姓南而取名的。南醫院離車站不遠,走過幾條街就到,方便得很,但二宮沒去過,在他印象中。
去南醫院的途中,相葉打破沉默:「想不到這案件比想像中還要簡單呢,那麼快就有結論,兇手也水落石出。」他望向二宮,想徵求他的認同,但二宮不語。
「我就不明白了。」他又繼續說:「人證、物證俱在,警方也鎖定兇手,並且捉了他回來,為什麼大野還要派我們去找那個松本潤呢?」
「事物只看一方面是不行的。」二宮終於開口「況且你為什麼那麼肯定翔...櫻井翔是兇手呢?」
「那不是理所當然的嗎?」相葉連忙反駁「所有證據都證明了他認識被害人,又有去過被害人家,全都是對他不利的要害證據。難道在這樣的情況之下還可以否認自己的罪行嗎?」
二宮抽了口氣,平息自己的怒氣「你不想一想,證據太充足會否太不自然了嗎?我問你相葉雅紀,當了那麼多年警部補,你之前有遇到案件是所有證據都俱在,完全地指控一個人嗎?」
相葉搔搔頭,好像真的被二宮的問題考倒「好像真的沒有。頂多都是有人證,其餘都是我們警察去搜查,然後他自己招供…」但他又很快堅持己見「對了!如果真的沒有做到,那幹麼要認罪呢?」
「那是因為…」什麼?翔認了罪?二宮一臉愕然後繼續問相葉「你說櫻井翔他認了罪?」
「對呀,」相葉仍然一臉理所當然似的「聽說一逮捕了他就什麼都認了。我說呢,如果沒有做的人怎會認罪呢?當然打死都不認,甚至有真正的兇手猛稱被冤枉吧,這些場面你我見不少。好了,現在櫻井翔認了罪,毫無疑問他就一定是…」
「他並不是兇手!」二宮吼道「絕對不是!」
說話的片刻已到醫院,二人也收斂起來,沉着氣乘搭升降機上五樓。這裡與其它醫院沒什麼大分別,都是以白色、樸素為主,五樓的辦公室也不例外。
二人在一道掛上「腦神經科醫生:松本潤」停下腳步並敲門。
「請進。」一把算在男聲中較高亢的聲音。
醫生的辦公室果然非同凡響,地方都寬敞過人,還要大過我家。二宮心裏嘟囔着。
「你們是來問話的?」松本示意請他們坐在沙發上。他比其他人看到刑警還要淡定,並沒有半絲慌張,說話也一語中的。
「是。」二宮答並坐下,他對面的茶几上放了一疊文件,上面寫着「雙重人格」。
松本潤都算是個美男子,濃眉大眼,輪廓分明,五觀精緻,穿女裝應該都幾漂亮吧…當然不及我家翔君吧!二宮一想到溜滑肩穿女僕的樣子,噗哧地笑了。
但是現在並不是開玩笑的時候!
「好像我們在電話中跟你聯絡時說的,你對新谷優子所知的一切告訴我們就行了。」相葉說道,而二宮隨即拿出筆記本。
「我會盡我所能,請不要期望太高。」松本嘆了口氣,以調整心情「優子以前曾在這醫院當實習生,我們亦因此而認識,但之後這裡始終是有名醫院,競爭太大不適合她而轉去島崎醫院。因為我們見面次數少,加上不住得近,大家也聯絡不多,所以她的近況我真的不太清楚,;很抱歉。」
「有一問題我想問很久,」二宮開始質問「新谷優子死了那麼久,為什麼你並沒有與警方聯絡呢?難道你沒有留意新聞嗎?」
「很抱歉,這段時間我很忙,根本沒時間留意到優子死了的新聞,我都是從你們的電話才得悉優子死了。」松本垂下眼簾,露出一個悲哀的表情。
「沒時間嗎,連理會女朋友的生死。」二宮露出恍然大悟的樣子並喃喃說道,急急忙在筆記本作紀錄「我想問你十一時至三時你在哪?」
「十一時…我應該回到家去了。三時更已入睡了吧。」
即是沒在不場證據吧。二宮好像頗為他這答案感滿意。但在這種時間沒有不在場證據不是應該正常的嗎?
「對了,還好我有帶來。」相葉在袋裏摸索一番然後遞上一張相片「這個人,你認識嗎?」
二宮看到相片中的人瞪大了眼,要是要證人去認相片中的人,即是說那人嫌疑不少,如今那人就是櫻井翔…
警方真的打算把矛頭指向翔!
松本好像看穿二宮的慌張,當二宮一抬頭就迎上他的目光。
「這個人,我…」
「不好意思。」相葉的手機響起,他一看螢幕就蹙眉但很快又回復笑容「我有事要幹。二宮,這裡交給你了。」說着就離開自己的位子。
「等等!」
「拜託!」相葉向二宮做出雙手十合的動作後消失在門後。
二宮歎了口氣。
不竟這案件對相葉來說再調查更多只是浪費時間,因為案件都已告一段落了。更何況這些都不關他事,他亦不在乎什麼真正的兇手,如其再花時間在這裡不如調查「水原街貓謀殺案」那新案件。
他就是一個那麼沒有耐性的人,二宮可以如此肯定。
見相葉拋下自己,二宮無奈地開口「那我們繼續吧。嗯…這個人你有沒有見過或認識…或總之就是…」
「他是你很重要的人?」松本靜靜地問。
「誒?」二宮恍了恍,但很快又回復狀態「不,他只是有點嫌疑。」
「即是犯人?」
「不,又未去到犯人的地步。嗯…怎說好呢,只是關鍵人物,就是這樣而已。」
「你很維護他呢。」松本冷笑了一番「他已認罪,不是嗎?」
二宮瞪大了眼,為什麼他會知道翔認罪一事?
「呀,還有我對你有點印象。但好像…」松本灼熱的目光著視着二宮握筆的手「你是右撇子?」
二宮隨他視線到自己的右手,然後純熟地轉動原子筆「是啊,這又怎麼了?」
松本歪着頭,指着他的左手「我上一次見你的時候你是用左手寫字,並且在這裡見面的。」
「這裡?」二宮環繞着四周,嘗試找到一樣似曾相識的物品「我沒印象,更何況左手寫字…」二宮盯着自己左手「更沒可能。」
松本聳聳肩,擺出無奈的表情,蹺起二郎腿。
「你究竟知道了什麼?」二宮嘗試控制自己的情緒。
「我就告訴你。」松本盯住二宮的臉靠過來「你之所以執著不是因為想拯救。繼續追尋下去,只是因為你被好奇心驅使着,你想知道真相而已。」
二宮不語。
「你是相信他不是兇手,但你仍不相信他。」
「你這句是什麼意味?莫非你想告訴我,實情是怎樣?」二宮冷冷地問。
松本一抹詭異的笑容地站起來,走到他耳邊「…」
怎有可能的…
聽到松本那番話,猶如晴天霹靂,二宮緩慢地退後兩步。
「騙人的…」
話畢就衝出醫院,朝東面跑去。他不是毫無目的,相反他好清楚自己的去向。
經過無數大街小巷,他奔到去警局,不顧攔住他去向的警察,跑到那個問話的房間—